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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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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回收

行李箱拖在石板地上咕噜咕噜响。

 

毕雯珺搭工作人员的车过来，回绝了送他进去的提议，像个普通的大学生一般自顾自边探究边往里走。接着，还没走多久，行李箱的噪音就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喊停了。

 

“小学弟，找报到处吗，我带你啊。”

 

尾音轻飘飘的。毕雯珺闻言抬起本埋着对手机屏幕研究地图的脸，有人拦在他跟前，他并不意外地对上了那副玩味的笑容。

 

八月正燥热，眼前的人穿着简单白T，松软的头发仅是简单打理，干净清爽正如小说里那些邂逅。懒懒眨着眼好像在等他的反应，偏偏又故意装作不认识只是好心路过似的，保持那副客气从容。

 

毕雯珺没忍住，看着对方一下笑出来。刚注意力不在这，也没来得及去分别喊住他的声音。

 

“你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分点吧。”没等自己有什么反应，这人特大方说着伸手就要上前去拿他手里提着的背包。

 

手往后一退躲开那只手，毕雯珺十分自然地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行李箱推过去。“你拿这个吧，这个重。”

 

他冲对方挑眉，一副投其所好任人展现气概的样子。对方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牵起了那个行李箱，转过身边问他去哪边领着人走。毕雯珺跟在身后默默摇头，想说你怎么不干脆“我叫灵超”自我介绍一下，把戏做足。

 

报完到只过了一半路程，灵超在送毕雯珺回寝的路上终于憋不住了，“啊”了一声直接泄气，一路挺得直直的腰杆接着猛地弯下来，恢复原型。本还保持的社交距离被他朝毕雯珺手臂拍的一把一下打破了，咋咋呼呼开启话匣子。

 

毕雯珺就跟等他暴露似的，脸上一点意外神色都没有，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弯着微笑唇把灵超从东边问到西边的话从西边答回东边。

 

等到了寝室，灵超有事先走，毕雯珺冲人点头作别后迎上了比他早到一步的室友。室友十分热情，上前就把他那背包接过去，他一甩刚回到手里的行李箱，轻轻松松滑入自己的床位，耳边接着传来室友的抱怨。

 

“你这背包怎么这么重。”

 

 

 

新生入学接着军训，紧锣密鼓，灵超在这期间又光临了一次毕雯珺的寝室，背着手俏没声从门后探出身来，对里面还穿着军训服，入夜了床铺桌子还干干净净的学弟们说。

 

“我找毕雯珺。”

 

 

 

一筷子饭刚塞进嘴里，余光里突然窜出一碗米线，接着有人一屁股坐到毕雯珺对面，他还没开口，对面没头没尾的蹦出来一句。“我就知道。”

 

笃定的语气不由分说，指的是毕雯珺一个人在食堂吃饭。灵超又端起了那副腔调。“ 为了培养并发散前后辈之间友好的同窗情，以后就结成长期饭友关系吧。”

 

知道灵超在说什么，毕雯珺也没问灵超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好笑的哼了声。“那我谢谢你关心。”

 

好像总是会给他人淡然冷漠的初印象，因为“不好靠近”所以人际关系也变得慢热，他一直如此，不想劳神去改变什么，也没必要刻意跟周遭的人拉近距离，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半个月的军训结束，他连个一起吃饭的人都没有，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一年的停课和自主学习后，灵超成了下一届应届考生，按自己所想进了三大。毕雯珺则为了顺应往后的发展计划，一年后成了灵超的同门师弟。

 

本就是休学再考，年龄自然比其他应届生大上一些。或许应了那句几岁一代沟，也或许有都是学生而他已经出名的原因，即便在这种情况再多不过的三大，也还是有明显界限。

 

灵超不同。

 

他想起前段时间灵超到宿舍找他，室友在人走后跟他说，听这动静还以为是高年级的来查寝。他那会儿刚从水房出来，出门就看见灵超被相熟的人拉住，打闹了几句又碰见其他人，这层房间不少，那人一路几乎没停过，在到达目的地前先串了遍寝，甚至都没发现一直在身后的毕雯珺。

 

匆忙而日常的身影让毕雯珺有些恍惚。他还是那样，到了新地方，或许最开始满载迟疑和犹豫，不多久便会撒丫子满森林乱跑，和午夜萤虫，和将开的花都做朋友。

 

灵超是闹了一路在他寝室门前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变安静的，像是被点了开关，停步缓一秒，又接着迈开步子，一点一点挪到门边。毕雯珺几乎能想象得到灵超的表情。

 

他跟着灵超的步调上前，默默藏在不远处的拐角，像那时候塞满人的练习室里坐在墙边一般，捧着词谱却没在练习，旁边的队友见他不在状态，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瞥了眼那边正扭打着扬言要干架的两人，他问毕雯珺，你在干吗。

 

毕雯珺盯着刚扣住对方脖子的灵超，说。“我在观察一只猫。”

 

 

 

熟悉的声调还是那样不知疲惫，毕雯珺回应的兴致不大也不妨碍灵超继续，说课题说八卦，只是这人说着说着突然又没声了，毕雯珺看过去时就见灵超撑着脑袋打量他，撇了撇嘴巴意味深长。“也没见你晒黑啊。”

 

接着“啧”了一声，自顾自念叨。“枉我天天还匀出时间祈祷一下。”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灵超对他的措词不满意，纠正他。“喊学长。”

 

毕雯珺嗤笑一声，懒得理。

 

话不停，碗里的东西倒是没动一口。毕雯珺瞥着灵超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米线，挑起来了却没有夹起的意思。

 

“不想吃？”

 

“没什么胃口。”

 

刚想问他怎么了，便听到人说“想吃甜的”，毕雯珺径直对上了跃跃欲试名叫期待的眼神。他仅看了一眼，接着目光落回自己碗里，继续夹起饭菜。“正餐不吃，净想些没营养的。”

 

没想到灵超突然申讨。“你还欠我一顿饭没还呢。”

 

“你不是没住嘴吗。”毕雯珺淡淡瞥了一眼，提醒这人。

 

当时看视频他是提了条件没错，但可惜有个人并没履行。不置可否地撇了嘴，有些没想到灵超还记得这事。

 

“对学长放尊重点。”

 

干巴巴的语气明显是被梗得无话可说还装模作样，企图扳回一点面子。毕雯珺有些好笑。“就大一届这‘学长’含金量能有多高。”

 

“大一届也是学长，尊敬要发自内心，不能走形式主义。”灵超义正言辞的，一脸严肃正经。

 

说完毕雯珺不回话了，灵超憋着的表情慢慢破攻，本端坐起的姿势又软塌塌的瘫下来，手继续撑着，他歪在毕雯珺跟前，语气一转。

 

“所以，要不要跟学长出去觅食。”说着伸手指指脑袋又指指嘴巴。“我可是这一片都打通了，什么东西好吃这里这里都记着。”

 

毕雯珺抬眸看了他一眼，灵超见状冲他勾唇挑眉，他动动嘴，似是这才想起来。“我听说附近有家甜食还不错，那个什么吐司什么的来着。”

 

灵超这人极度噬甜。

 

“新西兰岩烧奶酪。”都不做思考，他十分顺畅干脆地道出全名。“墙外面就有一家，在巷子中间。”

 

“去买？”

 

“现在大摇大摆的去，你一踏出门整个男女寝都能知道毕雯珺出校了。”

 

毕雯珺颇为无奈的翻过眼，不打算搭理灵超这夸张的形容。

 

学校就坐落在一条繁华街区里，整个校区的人就靠食堂和外面这条“小吃部”养胖。繁华自然人来人往，和路人擦肩而过还好，那家店人气高要排队，他和毕雯珺往那一站，被认出的几率实在太高。

 

灵超又一笑，带着一点似是等着被夸的得意。“但我知道一家没什么人的，在鼓楼那个方向，出了巷子走几步路就到了，还便宜。” 

 

晚上他们擦着将关门的时间窜了出去，一路不做停留直往目的地，在店门口对着橱窗里卖相不错的小吃给毕雯珺介绍了番，然后，端着推销员模样的他在出声喊老板后就被毕雯珺拉到旁边，眼睁睁看着毕雯珺点单结账。

 

小小的门店暖黄光线正好拢在毕雯珺周身，被夜风吹起的发丝有意无意打扰他视线，不知是不是奶酪甜腻的味道作祟，他站着站着，眼睛眨巴有些迷糊起来。

 

等毕雯珺拿手机扫码付账再拿到吐司转身，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路边矮椅上的灵超已经闭上眼，微垂着脑袋像是睡着了。仔细一看才注意到这明显疲累的人正在睡着边缘挣扎，眼睛要睁不睁，意识涣散。

 

毕雯珺有些好笑的抿起嘴，轻轻握着吐司以防纸袋哗啦作响吵到这人，他几步上前，借着灯光的角度，灵超眼下乌青的印子越发明显。准备课题其实很累，没胃口估计也有部分原因出自于此。

 

低头看着这颗一直往下垂的脑袋，毕雯珺干脆蹲下来，这下视线略仰，能看到一块被刘海挡住的额头。他不出声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着这双轻轻颤动的眼睛忽的睁开来，打瞌睡时一下清醒，双眼会分外清明。灵超盯着毕雯珺，离他有些近的脸没什么表情，他危险地眯了眯眼，张嘴就是不容反驳的笃定。“你要亲我。”

 

靠这么近，就是要亲我。

 

明显是玩笑话但实在称得上无厘头。表情还故作认真，像对方做错事被他正好抓包，而他举着警察证件刚正不阿。

 

毕雯珺没多说，直接抬手在他脸上轻轻一碰。“掉了根眼睫毛。”

 

语气平淡，手粘着那根睫毛接着自然地往旁边一松，混着各种小食甜味和夜间水汽凝聚的空气里，什么都没掉落。

 

 

 

这几天校园里热闹非常。两棵大树撑着“百团纳新”的宣传横幅，毕雯珺刚在这条林荫路走几步，几张宣传单就被塞他手里。

 

“同学你好，欢迎来我们社团。”两位女同学突然在跟前冒出，不由分说，接着转身就走。 

 

毕雯珺看看那俩女孩没入人群的身影，拿起手上的宣传单看，一张羽毛球社，另一张是悠悠球。挑挑眉，没其他反应，刚要继续迈开脚肩膀就被推了一把。

 

“哟，毕雯珺全国后援会在这学院也有分部啊。”调侃的语气不加掩饰。毕雯珺侧过脸就看见灵超正斜眼打量他，背着手优哉游哉。

 

灵超正巧看到了被塞传单的一幕，俏没声上前用肩膀推肩膀，甚至还快速瞄清了这人手里传单的标题。

 

投其所好，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毕雯珺又看了眼手里花花绿绿的纸，随意垂下手，没做什么表示。没回话，他倒问起灵超社团方面的事闲聊打趣，灵超没大有所谓，去年就是挨个社团都晃了一遍顺了几颗糖收的那叠宣传单都拿来垫桌角了呗。

 

“全都拿来垫了？你桌子是不是直接瘸了条腿啊。”按灵超那劲，毕雯珺丝毫不怀疑这人随口说的挨个逛了完全，光是传单就得有多少张。

 

“也没全部吧，抽了一两张感兴趣的。”

 

说是感兴趣，最终也还是都没去，没有闲心也力不从心。课业挤着行程，行程插课业的缝，谁也不放过谁。在他人眼里可能看着光鲜，其实扛着双份压力，即便是灵超也无法得心应手的在敬业上班和享受普通大学生的生活间交换自如。注视过来的目光和一个个镜头，从上班路到校园路都没断过。

 

他们聊着自己的，习惯于忽视周遭的骚动。毕雯珺和灵超同游校园，这样的新闻也会因趋于日常而渐渐失了热度。

 

电视台的中秋晚会提前录播，他们从同一个校门出发，车行驶的方向不同，乘坐的航班不同，后台休息室不同，上场的时间不同，连彩排都没有打上照面，但手机里收到的校会通知是相同的。晚会定在中秋节前夕。

 

学校在军训结束一段时间后开办的晚会，是庆中秋，也是迎新。

 

 

 

一起吃过几回饭后，两人间达成了毕雯珺先拿筷子占座，灵超楼上楼下跑有充分时间考虑今天吃什么的口头约定，成了合格饭友。

 

毕雯珺刷新了第三回微博后，一份餐盘终于呈到他面前，他瞥了眼，直接把筷子递过去。今天是石锅拌饭。

 

灵超往嘴里塞着，突然特别乐的要把手机给他看。“他们说我是你学长哈哈哈哈。”

 

笑声特别猖狂就差拿手拍桌子了。毕雯珺闻言淡淡看了灵超一眼，想说你悠着点别一会儿因为食物岔气管送急救上头条。

 

开学已经不短时间，灵超在当天就强调的字眼，到现在才发现正在被那些人玩烂。

 

对这奇异的慢热不知说什么好，毕雯珺倒是毫不意外灵超让他喊“学长”不是受那些玩笑调侃影响。这个人就是如此，扑扇着恶魔的小翅膀，抓住一切嘚瑟的机会不放，每一招都能看到他扬着下巴背过手，孩子气的机灵劲，挂在嘴角的幅度是得逞。

 

毕雯珺最近换了造型，在学校不打理时有些厚度的刘海搭在额前，咖啡金的头发被灵超强制说成是已经熟透可以下菜的蘑菇。灵超当时无所畏惧地乱按了把毕雯珺的额头，又动作潇洒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是说毕雯珺更像个小学弟了，其实就是在说自己被称得越发有学长气质。

 

余光瞥见灵超拇指正慢悠悠地在手机上滑，接着毕雯珺听到他问。“你喜欢英短？”

 

“嗯。”

 

“怎么没养啊，不很多圈内人士都会养小动物的吗。”没想法的还好说，这有明确目标的怎么没行动。他说着，另一只手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自觉把筷子虚虚咬在嘴里。

 

“嗯......”毕雯珺拌着饭试图把甜辣酱搅匀，他没看灵超，自顾自埋着头像是在思考。“计划中有另一只猫，怕先把英短带到家里，到时候两只猫打架。”

 

灵超鼻间哼哼一声算是应了。他注意力仍在手机上，隔了几秒又问。“这次报名纸有几摞。”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毕雯珺疑惑地看过去，虽然他知道这是在问什么。“新生又不坐那当人形牌。”

 

他盯着灵超，忍不住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随便点进了个话题，关心一下我的小学弟。”灵超这下才转过脸，有些玩味地冲毕雯珺晃晃手机。

 

于是毕雯珺就听着灵超时而点评时而感叹的话，有些无话可说地拨弄自己的碗，豆芽和牛肉均匀铺满米饭，他一下咬满口，混着灵超发出的各种语气词咀嚼。

 

往下翻着，看到了影视资源的消息，灵超并不避讳，直接提起来和毕雯珺聊了两句。忽的，看向毕雯珺的眼神变得狡黠，装模作样的语气大概真是在好心劝诫的。“学校不让低年级出去接戏，起码做做样子吧，毕雯珺。”

 

但上扬的尾音飘飘忽忽，明显是故意揶揄。

 

真实性自己再清楚不过，毕雯珺也见过那条谣传，人原文上都标明了“有望”一类的不确定的话，到灵超嘴里却扭成了板上钉钉。知道对方有意如此，毕雯珺不准备多费口舌，任他没边瞎扯。

 

明明没等到想要的反应就会觉得没意思而放弃恶作剧，灵超就像不知疲惫一般，冒了捉弄的小心思就不轻易停，他干脆点开评论，一板一眼把那些或激动或感激的粉丝们提的偶像剧念过去。耳熟的男主一个不落，人设不带重样全是经典款。

 

毕雯珺有些想笑。还嚷嚷着让人喊学长呢，幼稚劲仍跟个拽着书包带到处寻好玩事物的小孩似的。他止不住想起那个被有一下没一下玩弄着的卫衣帽的抽绳，只是他不再跟那会儿一样，拿罩在帽子下眼神清亮的人没办法，求人停嘴的方法只有请客贿赂。

 

说“小孩”也不完全对，那时还裹着未成年保护罩张牙舞爪四处乱跑的灵超，也有让人暗觉意外的成熟清明。

 

灵超的想法在早之前便特别明确，先学到东西，再碰表演。

 

无论是落入凡间的单均昊，恶势力阿猛，跑车开到300马的仲天琪，集团执行长纪存希，还是全校情人零瑕疵的江直树，都得先是有表演功底的毕雯珺。

 

没接触过的东西不能硬着头皮上，他教育在他悠悠球上磕了一个角的弟弟时这么说。

 

没逗过的猫，得防着不小心被爪子刮到，硬着头皮忍裂口疼痛没用的，逗猫棒、毛线球都是技巧。

 

一碗拌饭意外见底，灵超把毕雯珺的八卦当佐料，蘑菇肉酱的特别下饭，填了个饱。

 

 

 

中秋前夕当天团体有个拍摄行程，采访之后是直播。下完直播，一群人才开始声势浩大地卸掉身上的大件小件。

 

在旁边坐着方便助理帮忙卸妆的哥哥问起回不回寝室一起看比赛。

 

灵超仰着头让人往脸上抹卸妆水，手里动作不停取手上腕上的饰品，匆匆忙忙，姿势有些滑稽。说自己要回学校。

 

上了车，工作人员查了目前路况便发动。“还是送到后门？”

 

“不不不，走另一条路。”

 

 

 

灵超在熟人帮忙占的位置坐下时，正好迎了一阵笑声，台上演着情景剧。他看了眼，随口问旁边的熟人这是在演什么，回答他的话他哼哼唧唧应了并没在意。

 

坐下便借着舞台光浏览起在门口拿的节目单，颇为丰富密密麻麻的列表他一路向下，找到关键字停住目光。11号节目，表演者，悠悠球社。推测一番应该就是下一个节目，没错过。

 

拿出刚才做贼似得买下的小吃，营业一整天他终于放心大胆地咬上一口，在主要目标出现前，就着嘻嘻哈哈的情景剧填肚子，戳中笑点十分不注意形象，把某个人叮嘱过的坏习惯纠正抛之脑后。

 

毕雯珺没进任何社团，但还是被悠悠球社拜托上了节目，他的个人表演就挨在悠悠球社大型演出之后。也不知道这帮男男女女是不是听来了小道消息，主持人才报幕就起哄，等毕雯珺出场喧闹声翻了一倍，表演时拔至高潮。

 

毕雯珺就简简单单站在那里，比赛专用球配日常私服，灵超看着那东西高速运转起来后腹诽了句，颜色真骚。手里的动作看似不复杂，被摆弄的球却轨迹绚烂，毕雯珺间或跟台下互动早是得心应手，后座不知哪位女生在和朋友感叹。“这哪是在玩球啊，这是在玩我的心啊。”

 

感情深沉，抑扬顿挫。灵超闻言挑挑眉。

 

标着“迎新晚会”的液晶屏就挂在毕雯珺头上方，毕雯珺就是这个“新”，灵超看着，感觉自己应该磕个瓜子翘个二郎腿，立足学长审视学弟节目成果的样子。无奈周围亮着的手机镜头太多，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表演结束主持人还来了一小段采访，末了将落幕，有位女生从侧面匆匆上台拿走之前表演用到的椅子，灯光熄灭前，灵超看到毕雯珺帮了那女生一把，两人礼貌的相视一笑，马尾辫因转头的动作轻轻挨上另一个人的手臂，和那天百团纳新送传单时一般。

 

灵超顿了一下，灵光乍现似得，突然邪乎地想起了这女孩的名字，他去年在寝室哼着小曲翻的那张悠悠球社宣传单上，有她的照片和姓名。

 

舞台落幕换上追光，主持人串词。灵超瞥了一眼手边包装得好好的另一个吐司，拆开来吃了。

 

反正毕雯珺也不喜欢甜的。

 

礼堂热闹，他翻塑料袋发出的噪音估计连旁边专心看节目的人都听不到。人都下场了，余味还没停，各种激动和悸动聊天和撩拨一时不断。灵超心下默默摇头，冷淡点评，不就是把球甩出去又甩回来吗，有什么可看的。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动，收到短信，他哥趁着空余时间问候他。“小弟，看唱歌跳舞汇报演出有意思吗。”

 

灵超手指动动直接回过去，并不认输。“那也比看几个大男人光着膀子对比赛骂骂囔囔有意思。”

 

 

 

说好来看他的人，没如约散场后在门口等着，毕雯珺寻了一圈才看到倚在那边大榕树下喝奶茶的身影。他能注意到这个淹没在黑暗中的人，还是因为一团昏色里突然亮起了光，灵超正举着手机冲他拍照。

 

走近了这个人的动作也没变，看来不是拍照是录像。

 

“你在干吗。”

 

“拍球王视频趁热搜赶紧蹭热度。”语气是理所应当，说得跟真的似的。

 

毕雯珺笑着拿手轻轻推了把灵超的额头，也不去追究是不是真按下了录像按钮，他没回话，灵超倒头头是道地给他分析，用毫不夸张的语气夸张地说现在全校几乎每五个手机里就有一个毕雯珺迎新晚会玩悠悠球的视频。

 

他瞎掰扯完，又喝上奶茶，含着吸管不放，嘴就没停。

 

“吃过东西了？”毕雯珺问。

 

“吃了。”

 

结束后整个礼堂的人一下便散得稀稀拉拉，周围没什么人。灵超抱着奶茶杯很不方便，手里被塞了宣传单和印着广告的扇子，连拿手机的动作都要摆弄几下才好，笨拙又乖巧。

 

他就是这样，下意识地不会去拒绝，凭温和及善意接受，最后因为懒得匀出精神扔进垃圾桶而带着往别处去。

 

毕雯珺见他满手东西也不帮忙，从满满当当的手里抽出张单子看了看，故作正经问他。“你对11号节目有什么看法。”

 

这张单子上注明了今日晚会的所有节目。

 

灵超松开咬着的吸管，眨巴眨巴眼望过去，一脸懵懂。“情景剧和街舞之间还有其他节目吗？”

 

毕雯珺哼笑了声，想上手对这张纯真无害的脸揉。

 

通到寝室有条路安静，路灯之间相隔不近，总将走过的人们影子拉得很长。同行的其中一个影子突然停下来，打了个嗝。

 

灵超顿了一下，默默抬眼去看毕雯珺，奶茶还握在手里，他忽的有些不好意思。

 

“别喝了。”

 

扭着脸强硬忽略毕雯珺的劝告，灵超还偏偏又喝了口，劲有些猛故意发出不小的声音，珍珠一个接一个噌噌窜进他嘴里。

 

毕雯珺看着叹了口气。“喝太多晚上睡不着的。”

 

晚上还真没睡着。

 

灵超在不知第几次翻身终于吵到睡梦中的室友也翻了身后，直愣愣挺在床上不敢动了。跟做错事怕抓包一样，装尸体装了好一会儿听寝室没动静了才动作轻微的一点点挪动，爬起来左看右看确定他们都在睡，又轻手轻脚地躺回去。

 

拿手机戳开每天必戳的头像，也不管对方现在在干吗，赶通告还是抓紧时间补眠，作为所谓的好“闺蜜”就必须在这个时候被打扰。

 

尤长靖看着灵超突然发来的这长串莫名其妙的表情毫无头绪。你怎么了？ 

 

喝太多了，睡不着。

 

 

 

书翻到第五页，毕雯珺正好等到了灵超，手轻轻扶着将揭过的页脚停下来。

 

灵超对上他疑惑的眼神，非常自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拉开椅子。“我来帮你辅导功课。”

 

做足了温柔慷慨的学长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塑造这个角色，还带了个框架眼镜。

 

毕雯珺再瞄了他一眼，有些想笑。“背你的单词吧。”

 

听着，灵超脸一黑，感觉受到了鄙视。

 

学校一直重视期中测验，无论专业还是文化，大家都奔着一个好成绩去。毕雯珺没行程的时候便会埋进图书馆，这里安静，没有寝室的吵闹，也不会遍布光明正大对着你的镜头。

 

说是辅导，灵超坐下来闲话几句便没再开口了，有表演课题的事要愁。左思考右思考找不到门路有些烦，传进耳朵里的白噪音悠悠地，他干脆循着声音看过去，毕雯珺刚好翻过一页脸随着小幅度动作，从窗户漏进来的光线正从鼻侧滑至眉眼，柔和清淡的，不刺眼也没打扰到那人而被发现。

 

头发还是一如既往没打理的随意，毕雯珺穿着那件黑色阿迪，运动套装简简单单，却让灵超看得一愣。灵超记性不错，所以连说眼熟的机会都没有，他认得这件衣服。

 

厚厚的理论书被毕雯珺一页页翻过，或许是这副长相太有欺骗性，看上去做什么都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灵超记得那天毕雯珺进录音室带上耳机调话筒高度的样子，上一个录音的自己比他没矮太多，他只是伸手轻轻移了一下，指尖刚好落在灵超也调过也在凑近时嘴唇不小心碰到的位置。

 

不知道这本理论书有多少页，但总比他那天孤孤单单握在手里的歌词纸有重量。

 

连发色和搭在前额的刘海也在往那天靠近。

 

毕雯珺似是想到什么事，喊他。“灵超。”

 

灵超不知怎么脱口而出。“没事没挤到我。”

 

莫名奇妙的话让两个人都抬起头，面面相觑。灵超自己也傻眼了呆愣看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只得强忍住尴尬和懊悔，对毕雯珺摇摇头。“没事。”

 

说完就低头埋进书本里，没所谓的态度好像刚只是自言自语。毕雯珺信了，没多问什么。他借余光瞥对面的人，见毕雯珺还在看书，心下偷偷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丢脸而不好意思，悄悄往里埋了埋脸，心虚的怕被人撞见。

 

记得自己穿的是件红色系的衣服，后来在录音室碰头，尤长靖颇有些忧心问他脸怎么了红红的，毕竟他有怕太阳晒的先例。当时自己摆摆手一脸夸张，说是衣服给衬的。

 

书页缠绵的哗哗响，混着偶尔发出的笔迹声音，沙沙的叨扰着灵超，他还在埋怨不过脑子的自己中，抬起眼去看毕雯珺，对方倒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因位置有了细微变动，阳光留了一小块在脸颊边，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安到这张脸上，就变成了加分项。

 

好像那些言情小说里全校暗恋的学长。灵超一嗤，自说自话的又狠狠抹掉了这话，他下意识扶了扶眼镜强调存在感，我才是学长。

 

 

 

比单词更迫在眉睫的是表演课的课题。等待。

 

毕雯珺问起，灵超就在那操着腔调装模作样地答，说完题目自己分析起来。“等待是犹豫是徘徊，是茫然失落，是绝望，接着是狂喜。”

 

他兴致勃勃的带动了表情，说着说着又泄下去，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总结。“这是happyending ，一般十个里有九个是放弃的坏结局。”

 

看了眼灵超，毕雯珺视线又落回书本上，嘴角挂着笑的幅度，意味深长。

 

每个等待其实都是伺机而动。

 

灵超闲不下来，深陷思考还没多久就被毕雯珺一句“名次那么多人盯着呢”的玩笑话弄炸了，拽了吧唧的开始说自己多聪明多厉害历史有多么辉煌，丝毫看不见一点谦虚的意思。一条条分析过去猜测成绩，几乎把他这个大二生期中要考的所有科目全盘托出了，就是没扯到关键。毕雯珺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那英语呢。”

 

轻飘飘的一句瞬间激起了灵超的斗志，倒吸口气冲人瞪眼，张口就是不容反驳。“是什么给你造成了我英语不好的误会？！”

 

顾忌着还在图书馆，灵超声音不大，前倾了身体手往桌上一搭，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声音压得很低。张牙舞爪的，气势汹汹咬了一大口，是忍不得一点质疑和轻视的样子。原来是头老虎。

 

毕雯珺没什么反应，他瞄了灵超的手机一眼，跟人打赌。“你英语要是没拿A， 就一个人坐地铁去这家店把冰淇淋蛋糕买回来。”

 

说完还不痛不痒补上一句。“不可以融化。”

 

他刚正好看到灵超手机里关注的公众号推送，不用看清楚字他也猜到是什么内容。

 

城那边一家新开的网红甜品店，不久前成为灵超关注的那些花花绿绿美食公众号的一员，这人为了参一脚试试抽中减免福利机会，前几天还给毕雯珺分享了回增加次数。

 

手机亮着屏幕光大咧咧的躺在桌面，任上面的东西被一览无余，跟他主人一样毫无防备。

 

闻言那副大大的眼睛一亮，却接着就熄了火，怂了。“A这个要求有点高了。”

 

再说坐地铁去危险系数也太高。不加掩饰的失落念念叨叨，还有对毕雯珺不平等条约的斥责，分明是小孩子讨价还价。毕雯珺轻轻一笑。还是个纸老虎。

 

他十分好说话。“行，那B。”

 

 

 

结果灵超还是输了。

 

捧着手机看着校网里的成绩单发愁的灵超，倒没软下气势，没多久便挺起身戳在那下巴一扬，满是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不认的洒脱，直接就问毕雯珺。“什么时候实行？”

 

说的是惩罚。

 

毕雯珺还是没加为难，趁两人都有空，挑了个临近地铁末班的时间，包裹得严严实实偷摸溜出门，在人流量少的站出发。

 

按计划，毕雯珺在站口等着，他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准备计时灵超来回的时间，那家伙在认命后又随口追加了这条。

 

刚在站口，灵超临走前冲毕雯珺故作轻松的挑挑眉，手颇为轻佻地朝人一指，说等着尝新鲜抹茶香吧。毕雯珺看他那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态只觉好笑，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帮着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人才下去没多久，毕雯珺就接到电话，他才按下接通，灵超的声音细细的闯进来。在行人少的地方也不敢大大方方喊毕雯珺名字，音调低低凑话筒前像在讲悄悄话，只是这悄悄话他还不太好开口。“毕雯珺，我没带钱。”

 

毕雯珺下楼梯便看到那人垂着双手站在那，没什么底气的冲他嘿嘿一笑，满脸尴尬。

 

考虑了一番，还是不“啧啧”几声摇头笑他了，毕雯珺跟着走到自助售票机前，等灵超一步步点了路线点了地点，屏幕跳出投币的提示后，掏出钱包把仅有的硬币往投币口投了进去。

 

灵超站在毕雯珺身前，手里握着昨晚在公司宿舍翻箱倒柜掏出来的卡，却在进站前发现没余额，默默把哥哥挨个问候了遍。 

 

这台机器好像有点卡顿，出票还要等一会儿，毕雯珺看了看猛地把卡塞回口袋里的灵超，想笑他不知气呼呼的又上演了出什么戏，然后就看着他闲不下来的捏起垂下的另一只耳机玩。

 

最近北京气温转凉，灵超在寝室捣鼓好一会儿最后选择了格子衫和牛仔外套，为了塑造大学生的形象还给自己加了个空空如也的背包。

 

他站在自己和机器中间，许是等久了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自己，白帽子反扣，露出光洁的额头，刚才在说话，口罩被拉下来一点没及时扯回去，黑黑的布露出一点点唇线来，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忽闪一下的大眼睛，上目线直愣愣的戳过来，圆溜溜的瞳孔本看着他，又机灵地一下躲开了。

 

幼齿得，毕雯珺莫名感觉自己这样下去又在犯罪。

 

靠得有点近，灵超不自然地咳嗽了声，又挪了回来，眼睛只往下瞟着毕雯珺的鞋。“你是不是又偷偷长高了。”

 

岔开话题的技巧实在令人惋惜。

 

毕雯珺默默看着，有意歪过头要去瞧灵超的脸，笑着问。“怎么？”

 

“没事啊。”毕雯珺就见眼前这人一下扭过头，正巧机器出卡跟救命似得赶紧去拿。他听到了对方一点点细细微微的吞口水的声音。

 

 

 

既然下都下来了，毕雯珺表示要不一起去。灵超二话不说，戳在原地指一下毕雯珺，又往出口指，接着潇洒转身去安检，头也不回。

 

行吧。毕雯珺受到指示没有再上前，等灵超过安检过闸门一路下了扶梯才转身离开，手压了压鸭舌帽，又插进口袋里。

 

一个人吹着夜风在路边等也不算无聊，他时不时戳戳手机里的灵超问那个人进度如何，灵超八成是正玩着手机降低自己在公共场合的存在感，话都回得特别快，能从他一个接一个的感叹号中感受到那人绝不会承认的紧张。

 

守着手机里文字和图片直播，本映在毕雯珺脸上的对面便利店的光也熄灭了，他闲适地哼了哼歌，在歌词快要唱完最后一句时，灵超终于从地铁站口风尘仆仆地跑出来。

 

像是跑了八百米到了终点后会直接泄气，灵超站在站口喘着再不上前了，毕雯珺迎上去接过那盒蛋糕，另一只手顺势抚了抚从这人帽檐下跳出的发丝。

 

“多久？”

 

毕雯珺看都不看时间。“没超时。”

 

搭上计程车回到学校，两人琢磨着找个幽静的地方把蛋糕解决了，校园里昏黄的路灯从茂密树影中擦下来，灵超看着毕雯珺低眸解丝带，眼神安静而清淡，他不知怎么故意打岔，问自己这趟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毕雯珺正把解开的丝带收到一边，现下拿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左滑右滑看了看就放下。“全是代言物料高清和表白。”

 

盒子被拆开，冷空气从小小的空间向四周蔓延开来。店员包装时放了冰袋，现在还凉丝丝的。

 

灵超兴冲冲地，嫌拿刀一块块分慢，直接上手拿勺子挖了一口，满满当当的甜味塞进嘴里，还含着勺子就发出嗯嗯啊啊没有具体含义的气声。

 

毕雯珺放下塑料刀，也学着用勺子挑，就着灵超挖的那个口子往里，不动声色地送入嘴里嚼了几口点点头算是承认味道还不错。虽然是自己提出的条件，但毕雯珺对这个蛋糕并没多感兴趣，他只吃了一口，便看向对面的人。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自觉闭起来，笑容毫不掩饰，情绪一直往上飘。享受又满足的样子，像小猫埋进猫薄荷。

 

毕雯珺也忍不住笑起来，眼睛一眨懒懒散散的。但他自己才像闻了猫薄荷。

 

想起那天半夜在路边吃东西，甜得腻人的奶酪吐司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汽，灵超本来还有些迷糊，咬了口后一下就醒了，亮晶晶的双眸丝毫看不出半点混沌，好似方圆几里的甜味都被塞进去填满，只留一个含着光彩的点。

 

“你就这么喜欢甜的啊。”

 

上扬的语调，偏偏给灵超听出几分轻蔑来。他表情一变，眼神锁着毕雯珺，这下不是只身在外，敢大大方方呛了。

 

“喊学长！”

 

手直直对着毕雯珺脸指，跟每次吐槽他或者对他不利时一般，收了下巴瞪眼看，盯着对方不放。岔开话题的语句，一字一字特别清晰，觉得被看低伤及形象和自尊，而故意抬高气焰。好不容易有一点可以压对方一头，灵超老抓着这个借题发挥。

 

直白的情绪不加任何掩藏，嘴巴微鼓着是不满。是值得被小心翼翼保存起来的，干净纯粹的少年气。

 

毕雯珺看着忽的不说话了。

 

像是那些俗套剧本里滥情的形容的，拨动他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第二回前九的练习生接到了一线杂志的资源，成片出来后宿舍的人都吵吵嚷嚷围观，面上是起哄，一个房间四个人，大厂便住了近一百个心事。只是那时已不是满当的座位，留下的人浓缩再浓缩，仅剩几十个。连熟悉后放声吵嚷，都及不过初见没多久时，还有些拘谨却四处充斥的热闹。

 

单人未播视频放出时，毕雯珺刚对完直播流程，其他网站上有人整理了合集。不是不羡慕的，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看过一遍“我喜欢你”，在那个手横着一指赌气似的“我喜欢你”动了眉头，720p只有15秒的视频，他进度条又滑到了最前面。

 

如何勾起一只小猫的好奇心，先把自己藏起来。

 

几个月的接触只是从入场时就标明了保质期的限定相聚，舞台落幕后，各奔东西。

 

他和灵超偶尔聊天，偶尔视频通话，偶尔在赶通告时碰见，偶尔同台。直到成为同门那天，才终于回应了粉丝所想加了关注。

 

那些哭着喊着说怀念说激动又说莫名伤感的话语，一遍又一遍提大厂友谊出真情的内容，哪会知道灵超只是在领着他口中的小学弟上食堂点饭潇洒刷完自己饭卡后，嚼着辣子鸡丁随口提起来的，现在不互关好像说不过去。

 

他和灵超甚至在镜头前在观众的认知里，都是在后期才熟络起来。猫在他碰了脸踏入禁区之后跳脚，气势汹汹两手扑棱，其实没伸出利爪，不轻不重打在他肩上的是肉垫。

 

事实自然不是镜头前展示的那样，在最初也自然都带着距离。但毕雯珺想问，那你那会儿喊我“雯珺”， 对其他人又直呼其名是为什么，他在难以应付不速之客被推倒在地时听到了的。是小心翼翼的客气和试探。

 

有的话不在适当时机，是不可以被揭开的。

 

 

 

期中过了又是行程又是课程，熬着熬着便熬到期末。

 

今天阳光充足，灵超找到借口发懒，看书的心思就浮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过了好长时间没了动静，毕雯珺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图书馆细碎的沙沙声可能真是助眠电台，毕雯珺也放下了纸笔，往前倾了身。

 

入了冬空气里有清晰的凉意，日光包裹着这些寒冷因子，在暖气笼罩的室内，被看出温柔和煦来。

 

灵超躲着光，脸沉静在一方小小的阴影里，双睫因不自觉的轻颤晃动，动静甚微，不凑近细看察觉不了。毕雯珺看着心下琢磨这双睫毛有多长，停在那没退开身。

 

双臂在胸前环着，他赖在桌上，下巴也轻轻搭着手，一副短时间内不打算再有其他动作的样子。悄悄的，可以看出对方微张的嘴一点一点偷摸跑出来的呼吸。

 

毕雯珺喜欢这样打量灵超，在对方小憩或入睡的时机，大喇喇盯着眼球熟悉得不行的模样看。

 

不是打量，是观察。认真研究这双眼睛的弧线怎么可以长得如此恰好，睫毛怎么这么密，还有额角眉间再到脸部线条。

 

似乎在思索什么，毕雯珺挪动身体再往前凑了凑，好像要把灵超脸上的细微痕迹辨清。他也不管灵超往常装睡时到这会儿就会直愣愣开口说玩笑话。“你要亲我。”

 

故作笃定的调侃在毕雯珺经历过多次而越发冷淡的反应中加温，灵超抖着肩膀“咯咯咯”笑得欢，还要装模作样冲人摇头。

 

都到这会儿了居然还没动静。毕雯珺上下瞄了眼灵超入睡后平静的脸，并不多做猜测，眼睛微眯，游刃有余高深莫测。

 

好像人一旦与他人靠太近，就会本能的在意对方的呼吸，说起来有些尴尬，节奏交错开又或者统一步调都不是，来自陌生的温热破开安全距离的警戒线。像是侵占了领地，敏感的灵长类会以躲开而夺回主权。

 

很近，也很静，灵超呼吸的频率全数被他掌握，状似不经意瞄过嘴，他就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呼吸是不是能卷入灵超的气息。

 

略过唇线，下面还有个唇窝。

 

毕雯珺一直觉得这张脸十分精致，也不知道是自己语文素养不太好还是对方真的不似凡人，他找不出确切的形容，只觉得这个人像前女友喜欢的SD娃娃。精致的，小小的，落在脸上的每一笔都是尽心勾画，包括细细斟酌的轮廓和造型。

 

他是不太感冒前女友喜欢的这些东西的，倒也没其他偏见。花大价钱买下新品，请这个卖家配眼珠，请那个卖家上妆，来来回回折腾，在最后变成小心寄来的快递盒里的惊喜。

 

毕雯珺挑着角度去寻。说来灵超也有一副好看的眼瞳，可惜现下被遮住了。

 

头歪着，上瞟的眼神歪着，不知何时翘起的嘴角也歪着。心思被拉动提线的绳索，也歪着。

 

你要是我拆开盒子就能收获的惊喜就好了。

 

时间会不知疲惫往前走，熬成雪花飘散的寒假，熬成往前一步便留下一个脚印的日常，一个又一个节日的浪漫，熬成即将来临，万物复苏，所有愿想都要醒过来的初春。

 

拂在脸颊的气息有些痒，灵超默默算计，毕雯珺也已凑近就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忽然睁开眼张嘴就是不容反驳的指控。“你想亲我。”

 

“是啊。”

 

啊？！

 

灵超一愣，被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拍中，接着注意力就跟着一下拉近的脸和嘴唇上的触感当了机。他慌乱眨着眼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突发剧情，毕雯珺闭着眼倒优哉游哉。

 

不想再看720p的“我喜欢你”，要4K超清，连脸上泄密般红起的毛孔和眼底稀碎光彩都看得清，要触手可及。

 

十个等待的故事里注定九个结局惨淡。

 

我要做那个唯一个例。

 

只要放一个空盒子在那里，猫自己会钻进去。里面是未知，甚至是冒险。

 

队友曾经痛心疾首的评价他，看着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纯良。

 

其实早已胜券在握。

 

惊慌瞪大的眼里满是呆滞，忽略从垫桌角的悲剧命运中幸存的传单，和那人解丝带时挂着轻淡笑意的嘴角，自己不自觉凝着的视线，灵超傻愣愣的，耳边停不住缠绕毕雯珺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心底只剩一个认知，傻傻的，甚至有点莫名。

 

他这次，是看着我眼睛说的。

 

 

 

队友那时私下偷偷戳毕雯珺背脊，问他怎么没点动静，他满不在意这话里明显的戏弄，淡淡看了眼便继续忙手里的事，对未成年下手你心里过意的去吗。队友闻言一嗤，见怪不怪，你其实早有预谋。

 

那会儿灵超在打闹时问他。“你跟我说正经的，你老摸我脸，是不是喜欢我啊。”

 

站在那理直气壮的，明明是问句，勾着笑却带着知道答案的得意，扬着下巴眼睛亮亮的不容反驳，小孩子等待自己想要听到的回应。

 

衣服上的名牌粘性早不强，毕雯珺那时正专心贴回去，手一下下在自己名字上压过，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

 

 

 

end

18.7.23